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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杨 然（诗人）

在我印象中，花之姿态，远远超过了人之容颜。依我个人习性，梅可品，桃可迷，油菜花可疯，樱花可观，荷花可赏，而菊，当以醉待之。

花之报数，或枝，或丛，或片，或簇，而菊，因其尤类美人，当以朵来宠称。菊在我诗中“是一朵美丽的秋天”。菊的花瓣舒卷，曲折，色调明亮，鲜美，是花的王国中“最美的另类”。

我最早读到的古代菊花诗是黄巢的《咏菊》，在中学课本上：“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。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。”把菊花写得杀气腾腾，大有“我花独放”霸气。

后来，读到了陶渊明的《饮酒》，才知道菊花在古代诗中的境界远非“百花杀”，它还有更高洁、更深奥的东西在里面：“结庐在人境，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，心远地自偏。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。山气日夕佳，飞鸟相与还。此中有真意，欲辨已忘言。”菊花，哪有那么多杀气，它更多的是雅致，是君子，而非“唯我独尊”者或刽子手。

事实上古代文人对菊花的“定位”也如此，是“花中四君子”，与梅、竹、兰一起，位于很高的花之境界，获得了诸如“金秋绽放、恬然自处、不趋炎势”之类的非凡评价，在品质上被描绘成“不仅清丽淡雅、芳香袭人，而且具有傲霜斗雪的特征”，“艳于百花凋后，不与群芳争列”，从而“傲然不屈”。在古神话传说中，菊花又被赋予了吉祥、长寿的含义。

菊花是中国十大名花之一，当之无愧。中国是个多花国度，无法把其中某一种花定为国花。因此，中国只能定“十大名花”。菊花在中国已有三千多年的栽培历史，经过长期人工选择培育，成为品种众多的名贵观赏花卉。菊花还有个很高尚的名称，叫“艺菊”，明末清初开始由中国传入欧洲。它在古代获得了中国文人无数诗、词、曲的赞美和讴歌。

在唐朝，孟浩然是李白仰慕的诗人，他的《过故人庄》充满田园情调：“故人具鸡黍，邀我至田家。绿树村边合，青山郭外斜。开轩面场圃，把酒话桑麻。待到重阳日，还来就菊花。”他把最诗意的期待留给了菊花。另一位唐朝诗人元稹更把《菊花》写到了绝境：“秋丛绕舍似陶家，遍绕篱边日渐斜。不是花中偏爱菊，此花开尽更无花。”中国古代文人典型的“悲秋”诗作。事实上菊花之后，更有梅花在冬天怒放，诗人是借题发挥，把“归田园居”的情绪渲染至极致，要的就是“菊花是最花意的诗情”这个结果，是对“采菊东蓠下”意境的继承和发扬光大。

我与菊花的诗歌关系叫《醉菊》：“菊花从室外开到室内/金黄色的秋天舒卷了/同时舒卷的还有杨然的心意”。是的，菊花是让我心意舒卷的花。当我“一心一意醉诗，醉心于字词句韵的构造”，“菊花，便从情窦舒卷为女友的长发”，这是我对菊花的最美鉴赏。我把菊花拟人化了，“菊的秋色不改/想起女友在镜中的容颜/沐浴之后的长发，一直湿到心软/我这一偏一倒赏花/直赏到菊意浪漫无边/再也不能自控了”。我在“醉”什么，我在“醉”菊花的美态，妙不可言，美不胜收。